预语还休

他们最难诉说爱意

【陀太】向夏 7

篇章二  咏叹调

  

  

一、

  

跳下去吧,相拥到死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太宰治

  

  

马车快极了,只可惜有些颠簸。太宰治掀开车帘,向外看去,只看到了一片漆黑。

  

——雪原上短暂的夏天已经过去了,肆虐的冬季带来风雪,带来严寒,还带来了长夜。

  

不祥的死亡的长夜。

  

太阳也不忍黑暗的侵蚀。日出越来越晚,越来越短,取而代之的是几乎看不见尽头的黑暗。

  

直到极光的出现。被称为神的痕迹,曾救赎了多少陷入迷茫的信徒。

  

但太宰治并不在意极光。他盯着车外茫茫无际的雪原,眯起眼睛,终于在极力找寻之后看见了终点。那是一座纯白的建筑,和雪地融为一体,尖顶上的十字架像映在碧绿的极光中央——那就是,无数信徒向往的圣殿。

  

神圣的圣殿。教皇所在的地方,教会的心脏。

  

神的居所。

  

而他们终于来访了。一个以圣子的身份与这里重逢,一个以敌人的身份与这里相遇。着太正常不过了,连神都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。

  

神也不能将他们拒之门外。

  

  

太宰治选择直接去面见教皇。

  

他穿着教廷的制服,斗篷上也有十字架形状的暗纹,长刀掩藏在衣服下,和他几乎融为一体。没有人会拒绝他,哪怕他们无缘见过圣子的面容。

  

太宰治只是留给了费奥多尔一个眼神,便转身了。他前去了,走到圣殿庄严的大门前,被守卫发现——或许他本就没有想过隐藏。因为那名守卫只是高呼了一声,便跪了下去。全部跪了下去。他们在跪教廷的圣子。

  

他们在跪神。

  

太宰治在成长的过程中看见过多少这样的场面,这样的跪拜,这样的虔敬,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。他只是站在原地,眼神飘忽了。等到他们对于神的热情散去,理智重新回到大脑:“圣子,我亲爱的圣子,我亲爱的神。您终于回来了。”守卫们齐声送上祝福,是难得的衷心的,在虚伪的教廷里显得可笑至极,“愿主保佑您。”

  

可他早将这一套听厌了,对主的信仰也磨灭了。太宰治站在原地,脸上没有一点表情。鸢色的眼睛几乎要看破皮囊。

  

“我要见教皇。”他终于肯移开视线,少年的声线却是冷冷的。太宰治停顿了一下,这才拾起了属于圣子的伪装。这伪装是天衣无缝的,连他自己都看不透。

  

“告诉他,我允许他面见我。”

  

大门打开了。红地毯从他的脚下伸出,一直通向远远的,圣殿的深处,通向教皇的权杖所指向的地方。那里面不比夜晚的雪原更加明亮,是昏暗的。

  

像是要走向终章。

  

他走了进去。

  

每一步都缓慢,每一步都从容,每一步都优雅。

  

他在重塑神。

  

在一步一步中为自己戴上了神使的冠冕。

  

借以警告世人。

  

太宰治走着,无所事事地想:他大抵是在怨恨的。给予他信仰,教会他信仰。又利用了信仰,毁灭了信仰的教廷。将他变成了一个沉溺其中的妄人。

  

他没有回头。他只好微笑。在一片神圣的死寂的肃穆中,轻声说道:

  

“赞颂我吧。于我的怜悯。”

  

“阿门。”

  

  

费奥多尔坐在马车里,目送他离开。直到太宰治的身影完全消失,圣殿的大门关上,极光褪去了艳色。

  

他这才收起视线。

  

他的笑容,他的温和,那分明是稍纵即逝的昙花,却为了一个人类绽放了那么久。

  

“抱歉,太宰君,我得暂时失陪了。”信鸦停在他的手上,落下一片漆黑的鸦羽,“希望您不会介意我的失礼。”

  

乌鸦暗黄的眼珠转了几下,像将熄的风中的残烛。然而这险些被太宰治当作食物的信鸦张开了尖嘴,吐出了一串人类的语言。

  

女声。

  

他站起了身。

  

女人的声音通过信鸦的嘴巴传递出来,无端阴冷沉郁。她亲切地送上祝福:“愿主保佑您。”

  

一把长刀突然刺穿了马车的车壁,正好落在了费奥多尔上一秒坐着的地方。刀柄上雕刻了天使的羽翼和像藤蔓一样的装饰。那是蛇的纹样。

  

木质的马车不堪重负,差一些就要倒塌。费奥多尔厌弃那些四处飞散的木屑,信步走出了车门。

  

迎面对上了一把长刀。

  

面前的血族猎人披着短披风,紧身的服装勾勒了他流畅的肌肉。显然不是太宰治这种半吊子可以比得上的。

  

羽翼是信仰,蛇是警戒。

  

刀剑抵在吸血鬼唯一脆弱的心脏处。费奥多尔依旧不甚在意,还有心情扯出一个刻意的笑容。

  

那把刀,他曾经在太宰治的身上见到过,如今终于有机会窥见它的全貌。用他罪恶的双眼。

女人的声音又响起了。像点燃炭火,把气氛引至焦灼。

  

“费奥多尔——我记得我说过,你并没有赢——对吧。”

  

她刻意地,提及了不在场的另一人。

  

“向你的圣子跪下,以证明你的虔诚吧。”

  

血猎也动了,在这一秒。他挥下了剑。

  

刀锋是那么亮,撕裂了费奥多尔的衣袖。

  

“为了神。”

  

血猎说话了,声音和女人的重叠在一起,“还请您死去——”

  

“献上你的生命。”

  

费奥多尔像画上去一般的镇定从容终于裂开了一角。

  

  

二、

  

“教皇冕下。”

  

太宰治站在教廷深处。他面对着衰老的教皇,面对着那把象征着权力的座椅和立在一边的权杖,不肯低头。

  

不会低头。

  

悲鸣的风吹不进这里。于是连空气都粘稠。

  

他发问了,像一个终身跋涉在求知路上的朝圣者:“教皇冕下——您还在信仰吗?”

  

“信仰着并不存在的事物?”

  

而那衰老的男人只是握住权杖的手柄,对着太宰治露出了笑容。

  

“圣子阁下,太宰治,我亲爱的信徒……”他缓缓睁开了双眼,瞳孔漫无边际,似乎能透过圣殿黑暗的顶端看见星空,“你听见了吗?是因为你听见了吗?或者是因为你没有听见呢?”

  

“教典说过的吧,还是说你已经将教典抛弃了。不够虔诚的人才会怀疑主。”

  

“那么你呢?是被他们蒙住了双眼吗?”

  

太宰治望着他的面容,不发一言。但他已经知道了,从教皇的口中,他已经知道了。

  

重塑自己的信仰,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。

  

于是他想要离开。

  

但教皇和那些狂信徒也是一样的。他们抓住了太宰治的身躯,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洪水中的一根浮木。用以救赎自己。

  

“否则你怎么看不见,否则你怎么不肯信……”

  

“否则你怎么想背弃?”

  

太宰治被他束缚了。

  

他只好回过头,缓缓地说道:“不,教皇。是您的信仰错了。”

  

“我看得明晰,看得清楚,所以我笃定——”

  

“神啊,仁慈的神啊,祂亲手抛弃了我们。”

  

他看见了教皇波澜不惊的双眼。里面什么都没有。怜悯,狂热,信仰,连冷漠也没有。

  

太宰治离开了。

  

他转过身,踩着来时践踏的红毯,踩着血,将自己重塑了。

  

他的筋骨,他的血肉。

  

教皇只是静静地,静静地,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
  

——曾经的圣子,终于陨落了。伴随着神的死去,殉葬了。

  

  

太宰治走出圣殿,风雪劈头盖脸地压下来,几乎让他喘不过气。

  

也只是几乎。

  

因为他早就没有了呼吸,不比一具尸体温热。热的血随着信仰一起流尽,流进了蛇大张的口中。有贪婪的人在窥视。而他仍然在风雪之中,挖开了自己的胸口,终于听见了一点回音。

  

那是教皇漫长的呼吸声。

  

还是那样平静,带着一点衰老之人特有的迟暮。太宰治就在教皇的呼吸声中,仿佛看见了他的眼睛。还是那样的,只是添上了几分来历不明的仁慈。

  

——他好像什么都已经看清了。

  

他好像什么都已经明白了。

  

  

“你听见了吗?我亲爱的圣子,神的孩子。”

  

他似乎在说,而太宰治恰好听见了。

  

“主啊,祂在诅咒我们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忽然想起学校里有天广播里在放文野。听到共噬 天人五衰 双黑的我:震惊!(一拍桌子)

  红心和评论是第一生产力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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